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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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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了

安頓好夏梅梅後,陳家棟一個人往回走。他的心情糟透了,一方面頂著來自家人的巨大壓力,另一方面又被感情所困擾,他的腦袋好像頂著無數個陀螺,不停地旋轉,難受極了。

按照陳家棟父母的安排,畢業後的陳家棟要去英國杜倫大學繼續深造,留學的各種申請都已經準備好,不出意外的話,10月份就可以飛往英國。而陳家棟一直放心不下唐雪,他擔心自己去了英國後就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而她又那麽不會照顧自己,連找到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都是問題。

於是他瞞著父母,偷偷簽了一份北京的工作,想要放棄留學,待在北京照顧唐雪。也希望自己能夠早點自力更生,靠著雙手掙錢。

到底還是被精明的父母給發現了,陳家棟的媽媽放下忙碌的生意趕到青雲大學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自己的寶貝兒子,逼著陳家棟毀約;她怎麽都想不通自己的兒子是鬼迷心竅了還是怎麽著,居然想要放棄大好的留學機會。今年杜倫大學的經濟學專業在中國只招收一個人!要知道,為了申請到杜倫大學的這個名額,他們一家人花費了多大的心血啊,金錢上的不用說,光是查專業、查學校,陳家棟的媽媽就幾乎跑遍了北京各大留學機構;好不容易才申請到了這個學校。

陳家也並不是多麽富裕的家庭,陳爸爸和陳媽媽早年下崗後為了謀生下海做生意,倆人開一家服裝店,沒日沒夜地工作賺錢,只為提供給陳家棟更好的學習條件。抱著跟全天下大部分父母一樣的望子成龍夢想,期盼著這個兒子將來能夠有出息,光宗耀祖。

夫婦倆人把多年的積蓄都拿出來給兒子當留學費用,去英國留學本身就特別貴,陳爸爸和陳媽媽幾乎就是傾家蕩產供兒子出國深造。

這些陳家棟不是不知道,他從心底裏反感這個留學計劃。不是他不想要出國深造,而是,他實在是不能忍受自己的父母再這樣辛苦下去了,他不想再讓他們花錢了,他寧願畢業了直接參加工作好賺錢貼補家用。

拗不過自己的媽媽,可他卻不想就此放手。

他也想要自己選擇一次人生,畢竟這是他人生的十字路口,他長這麽大從來都是聽從父母各種安排的乖孩子。努力讀書、考大學、做個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到現在,他已經22歲了,想要牢牢把握好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也並沒有過錯啊。

明天舉辦學位授予儀式,大後天他們這一屆畢業生就要收拾東西離開這座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陳家棟必須得好好跟自己的父母談一談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唐雪的媽媽去世了。

重度抑郁癥,在自己家裏服了安眠藥,如果不是送快遞的小哥過去敲門,都沒有人知道她居然已經死了。

前來處理屍體的人在她身邊發現了一封信,是留給唐雪的。

小雪,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已經走了。原諒我,以這樣的方式跟你告別。媽媽對不起你,自從你爸爸拋棄我們後,我都快忘記我身邊還有個女兒需要去照顧。我是個懦弱的人,也是個極不合格的媽媽。我始終沒有勇氣繼續面對生活,面對你。

你那麽年輕,又那麽堅強。不應該被我拖累,我還記得你以前跟媽媽說自己長大後要做個很厲害的人、努力讀書、賺很多很多的錢要帶著媽媽去很多很多的地方,那時候你才三歲啊,那麽認真又可愛的樣子我一直都忘不了。

只可惜,世事無常,我們誰都沒有料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我真的很沒用,沒有辦法做到堅強,沒有辦法做到微笑面對生活,也沒有辦法繼續再做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是一個正常的人。可能,我只有去到另一個世界才能真正得到解脫,逃離這些折磨我的人和事。

今生做母女的緣分已盡,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忘掉這些不快與痛苦,還像三歲那年的你一樣,去追求屬於你的人生。

而我這樣的一個人,終究是不屬於你的世界。

希望你能夠幸福。

愛你的媽媽。

隨著這封信的還有幾張存折,以及留給唐雪的這棟充滿回憶與痛苦的空房子。

唐雪一滴眼淚都沒掉,她沒有參加畢業典禮,這個她又愛又恨的女人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永遠地消失在唐雪的世界,覆雜的心情無法描述,唐雪就這樣沈默著,楞楞地看著自己的媽媽被放進火化爐裏,燒成一堆灰燼。

她捧著骨灰盒,打開蓋子,用手小心地掬了一抔放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匣子裏。然後蓋好蓋子,輕輕撫摸著冰冷的骨灰盒喃喃自語:“希望你在那個世界裏過得快樂一些,遇到個真正對你好的人”,她的眼睛裏分明有晶亮的液體湧動著,可她低著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流淚。

安葬完自己的媽媽,唐雪頭也不回地去了北京,成了千千萬萬個北漂青年中的一員。她沒有回學校,只是讓人將畢業證快遞了過去。那些衣服啊、化妝品等等一大堆東西她都不要了,被舍友們送人的送人,扔的扔,最後什麽也沒留下。

她似乎是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宣告新生,告別過去的自己。她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唐夏”,夏是她媽媽的姓氏。

唐雪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延續她媽媽遺憾的後半生,兌現三歲那年許下的夢想。她不管走到哪裏都戴著那個裝著骨灰的小匣子,她要努力活下去,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難。

知道了這一切的陳家棟義無反顧地來到了北京,他沒有聽從父母的話去英國留學,而是帶著當時簽訂的三方協議去一家公司入職。

深受打擊的夏梅梅選擇遠走他國,她申請了去南非的國際漢語教師志願者,在另一個半球揮灑熱情和努力。

燕子繼續堅持不懈地考公務員。

秋明宿舍的其他人都或保研或自考了研究生。

而秋明呢,則當起了咖啡店的老板,跟詹姆留在這個他們相識相愛的濱海城市生活。

至此,屬於他們的整個青春算是結束了。

而真正的生活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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